1991年北京,空气像有静电。老红军聚会,满场白发,手里不是拐杖就是药瓶。杨得志进门,脚步一下就怔住,手一靠门框,硬是没往椅子上坐。人群一下子收了声,连楼下地铁都像停了。有人小声劝:将军,坐一会吧。他头没低,脖子一僵,不坐,首长还没来。这句话出了口,连在场那些新来的副职领导都懂了,门口那站着的老人,搁几十年前是大渡河上带头翻山越水的那个,搁抗美援朝铁原山脉上闷头跟美军死磕的那个。现在快八十了,没腰杆的人蹲都蹲不下来,他站着。会场没停顿几秒钟,棍子戳地咚咚响,围着他的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,伸脖子望门口。
大渡河边,1935年。蒋介石点着十几万兵,喊着让红军葬身河底。河水咆哮,浮木往下冲。对岸火力,冲着铁索就喷,站着射,你要过去就得像猴子过江。那个时候杨得志没多话,李聚奎捏起机枪弹匣,扫一眼团长,抬一句话,敢不敢当先锋。没人帮他壮胆,就军事地图把弹匣一摆,花机枪装满弹,炮兵阵地就在滩头。炮弹往河那边压,人带头往铁索上冲,死的掉下去,杨得志撕着嗓子喊队伍冲过去。回头看李聚奎,身上三道口子,衣服破了,额角血糊着,炮弹炸碎的望远镜挂脖子上,眼里还带着火。生死托付就这么简单,活着的人都记得,是团长和师长,一根铁索过完就是生路,没过就得归一江。谁也没留胆怯的后路。
风雪夜,1955年。新中国刚打下石油一点地盘。李聚奎刚从前方下来,肩章还没等到授衔仪式直接封抽屉。部队调他到东北油田,部队先去荒原趟道,他跟着铁锹赶,白天当司令,晚上扒冻土。出事那晚,油管炸了口子,人陷油池里动弹不了。李聚奎五十多,跳下去抢人,油冻成壳,他手指头都冻伤,没人抱怨,也没人敢劝回来。他那副手指茧子过厚,冻疮烂了又长,对谁都不吭声。授衔那天还没到,人已经穿破棉衣站地头,油田建起来才觉得像攥住命根。杨得志后来看着油田,叹一句,“你肩章不高,这手倒是油田的星。”
会场门“吱”一响,李聚奎推轮椅进场,瘦得像根拐杖,军服空荡荡挂着。化疗把筋骨抽光,兜里没药带着只有参会通知。人进门没人起哄,还是杨得志先冲出来蹲下身搀住,一手把拐杖架墙上,右手往李聚奎脉门那么一握,紧得都冒汗。这画面没人先敬礼,等杨得志抬手肘,众人才齐刷刷立起手臂。这军礼没人喊口号,手一齐举就像铁索翻江风,李聚奎胳膊想抬还没站起来,人已让杨得志扣着,说首长今天该坐,咱都站。这气氛直看得新兵直眨眼,比大阅兵还摄人。
全场安静,没人多嘴。老将们一齐站着,没音乐没司仪。两人握手,杨得志那手指搓着李聚奎的手,摩挲针孔,就像年青战友摸机枪保险。这个谁都不嫌丢人,就像咱们小时候兄弟间的把手一攥。军礼不必抬手,早刻骨肉里。
杨得志一辈子都不是爱多言的。他那句不敢坐不是怕,是他觉得老首长没到,自己就不能当老资格。有人问为什么这样较真,他答,你要见过三十多年前那江上一根铁索,人是栓命赌命,那时候在老首长背后,你才知道啥叫骨头。李聚奎病了以后,好多人才晓得他不是首批上将。杨得志跟自己警卫说,看见地图没,克拉玛依扣着一片那地方,每天摘多少石油,都是老首长命搏的,那比肩章实在。
照片褪色,一个在大渡河铁索前,两个小伙并肩站。后来骑马过关,敲枪托打铁索,天亮后一身破皮,还活着。杨得志的遗物,翻出来一张陈年黑白照,大家都没认出来是啥地方,也是石油基地旧址旁拍的,一脚泥点子,那时谁也不在意是谁得的勋章,那些磕头机,一排排点地,才是真章。转头头条上,年轻参谋一查档案,才喊原来李聚奎不是首批上将,老警卫拿根烟点着,指石油地图,那里才看得见铁骨。
半辈子兵马滚拖,谁的星多都不如生死依靠那个人顶用。七十年老兵坐在一起也就是翻照片,谁一提会场那场军礼,所有人都撇嘴笑,也就是一次敬意,无声胜有声。传承到底怎么传下去,不按肩章高低,按谁打仗冲得头,谁能坐实那一席。
谁的座椅空着,伙计都懂,这地方有人为他留。大渡河的铁索,岁岁更生,新的故事,总有人叙。传承这词太大,归根结底,就是一根铁索、几双沾血的手掌、一个不肯坐下的军人。生死时刻脊梁绷直,回头一看谁都没瘫软,这军魂才叫真。
谁还记得,那些铁索、破炮、磕头机,那些就像老一辈打下来的烙印,今人若是心里还亮着那一点信念,座椅空着也不怕,岁月流转总有人敢接下一棒。军礼无声,信仰易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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